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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綦寰宇在平时几步就走完的走廊上恨得牙痒痒，脚上那双大一号的拖鞋不可避免的在地板上演奏出的愉快节拍让他尴尬的想死。明明平日里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细小声音，在后面跟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后就变得仿若轰鸣。
如果平时在注意一点自己的穿着打扮就好了呢——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綦寰宇就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身上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而还穿着松散的居家装，但人家女孩却是一身偏褐色的裙衣，上面只有在领口、袖口这样的地方点缀有些许花纹荷边的，这种正式外出衣装的严重问题。凭空矮了一头的的挫败感不由得让他本来就没有笔直的身躯更加弯曲了起来。
好在客厅离綦寰宇的房间本来就几步路，这样难熬的时光不一会儿就被开门的轻响所打破。
托当年有远见的，其实是为了省钱的开发规划的福，在当年市区外的这所房子，也就是綦寰宇的家宽大的显然超过了一百平米。而现在随着城市的扩张，这栋房子也刚好也纳入了市区的范围。拜此所赐，綦寰宇的房间大到能自带一个的书房，更准确的说其实是连接阳台的书房塞进了一个小床。靠阳台边的窗户下的那张小木床的面积跟綦寰宇比起来小的可怜，床上的寝具整齐的平铺在床上，乍看上去几乎跟宾馆的布置一模一样。两个并排的大书柜与床头相邻，前面一张巨大的合成木质桌横跨其身后的两个书柜。桌上面除了左上角的一个台灯外就只有几支笔跟几本散乱推着的教科书，还有一把斜放在房间中央对着门口的中式木椅。要不是靠桌子对面墙的大衣柜跟旁边铺满了男生衣服的一个木质靠椅与一个办公沙发带来的一点生活气息，跟在綦寰宇身后有些不自在的梁雨亭还以为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文化气息很强的宾馆房间。
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在这个简朴过头的房间里打量着，试图寻找更多生活气息的梁雨亭眼光扫向了阳台——上面挂满了没有收起的晾晒衣物——她不禁愣了一下。
不知道说些什么的綦寰宇转身看到梁雨亭奇怪的神色，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一扫，心理顿时就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昨天刚把自己跟老爸攒了一个周的所有衣服都扔洗衣机然后晾上了，里面至少十个以上的大号四角内裤各自独占一个衣服撑子，正相当壮观地摇曳在阳台窗户吹入的微风中。
“呃。”
“啊！不是。”
梁雨亭被突然发声的綦寰宇吓了一跳，赶紧把视线从阳台上转移了开。自己倒也不是没见过男式的内裤，但家里就只有爸爸一个男人，这么“壮观”的内裤群还真的是平生第一次见。梁雨亭心里小小地感叹了一下，顺带着就开始第一次自然而然地打量起了内裤们的主人之一。
被看得浑身难受的綦寰宇没敢直视面前女孩的脸，正思考如何开口的他决定先坐下，坐下来应该就不这么尴尬了。他如此想着，从书桌边拉出来了一把比中式木椅稍小一号的木椅，然后很熟练的把房间中央的中式木搬到了桌子边。两个椅子正好处与在桌子等同的距离上，而且两个冲着桌子的椅子相互倾斜的角度正好能让坐在上面的人相互自然地交谈。
“那个，请坐吧。”
綦寰宇拘谨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发现梁雨亭有些呆住的样子看着他。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啊，綦寰宇站着有些尴尬。看着梁雨亭迟迟不坐，觉得对方是不是感觉是客人不好先落座？那就一起坐下呗，綦寰宇自己先示范性的坐到了自己的中式木椅上。果然，看到綦寰宇坐下的梁雨亭一愣，然后就向前几步挺拘谨地坐到了綦寰宇的对面。
这个女孩坐下时先是凑到椅子旁，虽然穿的不是那种有长下摆裙子但手也下意识在膝盖附近往里拢了一下。坐到椅子上后有点放松，双腿晃了几下然后觉得不妥，赶紧踏在了地上。綦寰宇观察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梁雨亭的下半身看，一时间忽略了双方距离挺近的事实。
突然一阵不自然的细碎声音打断了綦寰宇的目光。
嗯？
綦寰宇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探着身子死死盯着人家女孩下半身看，背后顿时出了一缕冷汗。赶忙将身子往后仰，撇开目光的时候抓紧瞥了一眼梁雨亭的表情——嗯，没有生气，看上去有些不快但好像有些习惯了的样子。额，没什么不对，毕竟对于男生这种目光，稍微不丑的女生就绝对经常感受过才是，綦寰宇这样想。
但是好尴尬啊，女士优先的话我应该把话题主动权交给女生，但是礼仪上主动先说话的应该却是我。到底我俩应该谁先开口？算了，大众来说，应该由男生先开口是默认的吧！看了看面前的梁雨亭，她双手直直的撑在膝盖上，眼神在稀疏的刘海间微微的游弋。綦寰宇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开口了。
“你好，我是綦寰宇。”
“你好，我叫梁雨亭。”
首先互相再打了一遍招呼，成功缓解了沉默的尴尬，然后在气氛再度陷入沉默之前，綦寰宇的话的就接了上去：
“听说我们以前见过面啊，可我记不得了啊，不好意思哈。我这个人记事很晚。”
“啊，没事。你不是经常参加这种场合么，记不得其中的一次很正常。”
“啊？哦，你有印象？”
“记得哦，当时我想跟你姐姐玩，结果你姐姐只顾着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呢。”
梁雨亭轻轻地笑了出来，身体稍微往前倾了倾，眼神中带着捉摸不透的光彩：“我很少接触这种大人们的活动，所以当时的你真的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股子恶寒迅速爬满了綦寰宇的全身，因为他自己太清楚当年自己的行为模式了。当年自己姐姐还没有离开家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也总被父母拉着去参加这种活动。姐姐特别的宠自己，然后自己还特别能闹能折腾，到处肆无忌惮地发小孩子脾气，钻个桌子打个滚都是日常便饭。这曾经的时间根本就是綦寰宇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合集。
虽然没有确切的记忆，但单从这三言两语中就可以确定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就是自己黑历史的见证者之一。而且自己没有印象，而对方却有，再加上言语中对自己信息有所了解的态度——綦寰宇感觉自己正**裸地站在决斗场上，对面的人却是一名身披金盔银甲的战士。压倒性的不利，双方信息的掌握程度有着天差地别的悬殊，綦寰宇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眼神中透出了浓浓的防备。
“不过几年过去了，你还是真的没变过呢。”
“啥？”
梁雨亭的一句话让綦寰宇傻了眼，甚至都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梁雨亭瞪了綦寰宇一眼，有些像是叹气般的笑了：“你是不是中考刚考完，就对你父母发誓不升高中？不要闹了，我这次其实就是来劝你去上高中的。听说你的成绩是能绝对能够誓师高中的，这考都考完了你怎么就不去呢。”
是吧是吧，梁雨亭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直接抛出了她来这的直接目的。这率直的言语将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改变。
“原来如此。”綦寰宇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梁雨亭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中不掺入恼怒与烦躁：“原来如此，你是请来的说客么？”
“说客是什么？”
梁雨亭很自然地提出了问题，让綦寰宇顿时陷入了石化。看着僵住不动的綦寰宇，梁雨亭继续追问道：“嗯？说客是什么啊，古文吗？不好意思啊，我感觉挺耳熟，一时想不起来。”
单方面的沉默。漫长得只有几秒钟。
“说客就是，就是去专门说服别人认同一件事的人。”綦寰宇把噎在肺里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忍住了自己想对这个词是不是古文进行深究的冲动，把无力的身体靠到了桌子上，用手托住了坠下的脑袋，“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并不认为一个初三一年只有在中考前三天在家打开过教科书跟学习资料的人能考得上誓师中学这种重点中学。
“还有，我说我不上高中是因为我要自学。这并不是很自大。我只是想集中在一个方面迅速的深入，知识的掌握跟考试的能力并不具有一致性，我不想浪费我的时间跟有限的精力在没有未来价值的东西上。呃，你是想说什么吗？”
綦寰宇连说带比正到兴头上，一抬眼看到梁雨亭一脸期期艾艾的表情，不由得停下了自己的话语，将说话的权利移交给了梁雨亭。
“嗯。我感觉你说的好深奥啊，我有点听不大懂。总感觉像是歪理呢？你是说学习是没有未来价值的，是这个意思么？”
啊，我的头好疼。綦寰宇郁闷的想要吐血，你总结的好像是对的，但这根本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啊！可恶的老爸老妈，你们找个人过来“威逼游说”我当时半认真半玩笑的话就算了，你们倒是找个能跟我顺利沟通的啊！她这现在都不是误会，而是直接在依靠即时的记忆在自己编我说话的含义啊！是来给我洗脑的吗？是来告诉我我表达不是人话的嘛？你们对我的了解呢？难道我要一边培养她基础对话的理解跟分析能力，一边跟她沟通吗？这样根本不构成交流好吗！而且会引起抵触情绪，更糟的会出现对方觉得自己被鄙视的情况出现啊！我才不要花精力去给自己找麻烦！
我有自己能沟通交流的对象，而且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用语言表达出自己全部的想法，已经没有余力也已经不需要再去冒这么大风险跟付出去培养一个新的理解我的人了！
綦寰宇微微眯着眼，低着头开始默默打算怎么样才能把眼前的这个一脸好奇宝宝样的女生糊弄走。这个过程要礼貌，要让对方知难而退。而且还不能给自己留下太坏的名声，绝对不能因此干扰到父母辈的交流。好的，有了基础的要求，怎么办就不是很难的问题了。
来吧，看我让你乖乖的回去，然后再好好说说那对老是给我找麻烦的可恶父母！
綦寰宇把头突然抬了起来，看见梁雨亭还是那一幅等待答案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焦躁——这种对手脾气往往很好，情绪的表达相对含蓄。而且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有很大的宽容度，能看我这么不搭理她还没有生气表现，非亲非故的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嗯？等等？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要过来劝我去上学？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刚不久前考完试说的这件事？
后一个问题很好回答，老爸老妈就是会把这种事到处说的类型，想知道我说了不想去上高中的这件事真的很简单。但为什么她要特地来说这个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主动权，场面信息量的掌控，现在恐怕已经要逆转了。綦寰宇握了握已经有点潮热的右手，带着一丝微笑的抬起了左手打断了对面梁雨亭等待一个回答的眼神。
“说吧，我父母许给你什么好处了？比如让我说出去上高中就送你个什么东西之类的？”
“什？！”
梁雨亭明显被吓了一跳，双眼有些飘忽的左右晃了晃，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綦寰宇。
果然是这样！这个臭老爸，臭老妈！原来不是人家父母担心女儿嫁不出去，而是你们一直以来担心我单身一辈子吗！从小学就开始怂恿我找女孩玩，到了初中就已经明着要我找女朋友，而现在终于开始强行找个理由相亲了吗！綦寰宇气不打一处来，内心里狠狠的咬牙。但意识到自己还是活在父母羽翼下的瞬间，深深的无力感就强行把他的愤怒消于无形。唉，既然是他们所期望的，我就有义务按照他们所想的陪这个女孩玩玩吧。毕竟这个过程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还能挽救一下自己原先在长辈眼里人嫌狗不搭理的形象。
唉，再度从心里叹了口气，綦寰宇心中的自己默默给自己戴上了一副面具，把理智的自己放在其后，睁开了内心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是温和的笑容，一股从容的气场就渐渐开始从綦寰宇身上散发了出来。
“啊，没什么。因为我父母像是能这么做的人，但看你反应不像是有的样子。不好意思怀疑你了。”綦寰宇很自然的伸出手去隔空做了一个拍拍肩膀的动作，让梁雨亭顿时僵在椅子上，看到没有碰到自己后随即松了口气，“我可以去上高中啊，但你总得给我一个去的理由吧，或者举一些好处啥的？”
“哦，嗯嗯！好处！对。”
梁雨亭有些慌张的缕了缕头发。四下陪撇了撇头后稍微偏着脑袋，抿着嘴唇，非常自然的翘起了二郎腿。在梁雨亭跷二郎腿起腿的过程中，綦寰宇假装自然的向后收了收腿避免了与其碰撞，但是梁雨亭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沉默从一开始的跃跃欲试，到快三十秒时渐渐地透出焦躁，这时綦寰宇的话就接了上来。
“你学习挺好的吧。”
“嗯，算可以吧。但我艺术生有加分，整体成绩不是很拔尖。”梁雨亭一顿，瞬间开心的拍了下手：“你看你刚才说的话很有逻辑，你学习一定很好。你去了高中，绝对能让你学到更多东西，而且一定还有机会给你展示你那些有未来价值东西的！”
这个小姑娘真的不笨，该抓住的要点抓的很准，应该说我父母眼光果然不差么？綦寰宇点了点头，笑着肯定了梁宇亭的话：“对，的确能够学到好多东西，但是你不认为这些东西都不是单纯的知识么？”
“单纯的知识？”
梁雨亭有些发愣，是简单的知识，还是纯粹的知识？对面这个男孩子在说什么啊。
“对的！你有喜欢的偶像吗？”綦寰宇看着梁雨亭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后，接着追问道：“以你对你偶像的了解，会有人定出标准，然后出题来考察你吗？”
“嗯，也有人出过这种题啦。但总觉得挺没必要的，喜欢个偶像而已嘛。”梁雨亭想了想，平静地给出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回答。
还好，正常人。綦寰宇心下松了口气，抛出了自己进一步的问题：“那你会因为有那些疯狂的，能把你喜欢偶像一切做成题考满分的那帮人。而觉得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喜欢这个偶像吗？”
“不会吧？我喜欢的是我自己的事情啊。”
“这就是重点啊！学校凭什么说那些成绩差的就不知道学习，不喜欢学习？难道学习这些知识就只能依靠考试来表达出吗？！那学习这些有什么用？本末倒置！考试本身是建立在有知识可以学习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形式，但现在却在为了这个形式而维系着学习的意义！这样的学习又有什么意义！给我好好的尊重那些宝贵的知识啊！这些知识是先辈们付出了多少才探索出来的，而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的教育才被大多人而讨厌排斥啊！”
“一群麻木，或无力的体系中人，还有不敢放开手的掌控——教育形式的固化，甚至一代比一代更加形式主义化难道不恐怖吗。你看，最初的考试是背诵默写，是信息有限的时代考验传承的一种形式。再发展，有了灵活的表达与思考，但本质还是为了看出谁底子好，善于努力，勤于思考。但现在的那些奥数，那些曾经爆红的偏题怪题引申出的脑筋急转弯的热潮，这完全是为了考试而学习的考试知识！这是浮躁！是那些整天说我们小孩浮躁的大人们一直以来的浮躁！他们没有青春的躁动，也不应该幼稚，但却比我们孩子更为浮躁，甚至还名正言顺的创造了一个浮躁的体制，还嫌弃不得不处这个体制下的我们浮躁！
“就是无能！”
从嗓子低吼处来声的綦寰宇顿了一顿，发觉自己有些失控。赶紧收敛了一下心情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我也理解这很难，我以后也不一定有能力去解决。或者这只等时间慢慢来弥合这种浮躁，可每次想想都是很气。但他们既然挣这份钱，那挨两句埋怨也不算冤枉。”
不不不，你这根本已经不算埋怨了吧。梁雨亭看着眼前情绪激昂的这个男孩，产生了一种恍惚自己跟他不是一辈人，或者不在一个世界里的感觉。
“你平时就在想这些东西么？”
她小心翼翼看着綦寰宇问道。
“啊？我平时想这些干什么？”綦寰宇有些发愣，自己平时想这个不自己给自己找气生么。
“你不是天天想这些，你怎么能说的这么，嗯，这么有深度呢？”
“哎呀，”綦寰宇听到梁雨亭努力形容出来话语，心里面顿时非常的不好意思，“我这一没有明确方案，二没有研究案例来支持，单纯的抱怨现状，只是无能者的呻吟罢了。”綦寰宇说完以后心里面那种无力感就从小腹处形成一道扩散的寒流笼罩住了他火热的胸腔。冰凉的感觉让他有些呼吸困难。恐怕自己今天这一出又要凭空折寿了，莫名其妙的綦寰宇开始担心自己可能活不长久，然后不经意间注意力就已经完全转移了开来。
梁雨亭紧紧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但最后还是放弃地笑了出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看向了莫名其妙忧郁起来的綦寰宇：“我爸说你很厉害，果然没有错。你说的这些真的不像是我们这个年纪会考虑的。倒不如说，一般没人会去想这些吧？你以后是不是想当官？”
“当官？不不不，我不当官的。”綦寰宇连连摆手，“我想挣很多钱，至少不能比我爸妈加起来少吧。当官还想挣大钱，是会出事的。”
“那你挣钱也要进入社会吧，你如果没有个好一点的文凭很难找到一个好工作的啊。”梁雨亭有点受不了的样子，于是转而一副就事论事的口气，认真的给对面的男孩讲着什么叫做现实，“你即使不想去当官，但你也需要让别人认可你所知道的这些东西啊。”
咦？这孩子很厉害啊，这么自然的就把我岔开的话题引回她的目的上了？还完美的利用了我的思考？
“你至少也要一个本科学历吧，初中学历也能挣钱，但恐怕跟你想要的目标差了太多吧。你想想，我觉得以你的这个脑子，上个高中考个大学并不难啊。这么轻松就能有一个比较好的基础，你不觉得获得也能轻松点么。”
这一段话说完，不仅綦寰宇，梁雨亭自己都开始佩服她自己的聪明了。不仅客观公正的指出了一个完全符合綦寰宇利益的事实，而且还完美的联系了綦寰宇自己给出的信息。自己果然很聪明的呢，梁雨亭心中忍不住开始了小小的得意，看来綦叔叔答应的报酬要到手了！
看着突然自己高兴起来的梁雨亭，綦寰宇有些傻眼。自己被这个小姑娘三言两语一绕就直接撞到了一堵死墙，而且对方很理性，说的还都对，没有逻辑上的缺口。自己本来是想把事情绕远，然后让梁雨亭思考不过来从而知难而退。但没想到她直接抓住了自己话中最原始的信息，然后综合了事实一举翻盘返回了对话的初衷，厉害厉害。
但自己怎么会输！綦寰宇汹汹的好胜心燎原般的燃烧开来，为了胜利，脸算什么！
“我就不愿继续带在这个教育体制底下了，你奈我何？!”
梁雨亭面对意料之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使性子的话，瞬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哼哼，刚才一直都在理性思考，现在突然变化到感性的模式，看你还能不能反应的过来！你要发火那我就继续给你讲道理。你要是哭，呃，她万一被我这么弄哭了怎么办，舆论压倒性的对自己不利啊。綦寰宇表面上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心里面却开始了飞速的盘算。在极度有限的时间里，他决定依靠自己应经丢下的脸皮予以对抗——一定要在对方要哭的时候提前哭出来！
梁雨亭有些傻眼的看着眼前，这个依稀有着几年前自己看到过的，熊孩子气的身影，想起了当时綦寰宇的父亲给自己说的话：“我这虽然跟你父母一起商量过了，答应你只要劝成功了就帮你买一套职业的绘画用具，包括桌椅电子画屏这些。但就我对我儿子的了解来看，你恐怕是没有可能成功的。不过你只要愿意试试，送你一个手绘板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时綦叔叔脸上的表情，现在梁雨亭已经能够充分地理解了，那完全就是一副奸商的表情！哪有开始自己讲道理，讲不过了就突然开始耍无赖的！这种人根本就是无解好不好。綦叔叔应该是知道这些所以才直接许给自己那可套能都不下一万块钱的东西。哇，大人真的肮脏。梁雨亭忍不住看着眼前完全一副小孩子样的綦寰宇露出了苦笑。
话说自己好像一提出来让他去上高中，他就反应出来自己是被他父母用条件请来的，看来他父母经常这么奸商他啊。梁雨亭突然有些同情面前这个男孩了，难怪他这么能闹，跟他父母这么心机的人一起长大，一个小孩除了使性子，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能从父母手里讨得到好处。不过好歹都是初中毕业的人了，怎么还怎么幼稚。梁雨亭头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的綦寰宇尴尬的想死。因为小孩子发脾气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没人理他。现在梁雨亭却正在创造出一个持续沉默的氛围，这让綦寰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果断的放弃闹，那自己恐怕晚上会羞耻的睡不着觉。但现在的气氛也并没有给自己继续不讲理的空间。这下真的是搞砸了。綦寰宇内心非常的沮丧，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了。
在一张大书桌前的这一对少年少女，现在正陷入了非常不自然的沉默中。一个看上去气势汹汹但内心无比沮丧，一个静静的思考心中却如同乱麻。双方都没有能力来打破他们自己误打误撞下形成的这个氛围，于是只能相互避开杵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一声不大的闷响伴随着椅子挪动的声音，綦寰宇默默地改换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显得尽可能的渺小。同时还能稍微跟面前的女孩来开一点距离，因为这一片沉默中，对方身体上散发出的气味显得格外的突出。明显的非自然气味下，一股浓郁的淡味中微有刺鼻味道。这让綦寰宇的身体有些不自在。
“你也不容易啊。”
梁雨亭发自内心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的氛围，让綦寰宇忍不住看着她笑了出来。
“是啊，谁又过的容易呢。”
“你怎么这么爱说煞风景的话。”
綦寰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感觉这时被梁雨亭教训的自己并没有反击的那种冲动。所以他现在放松了下来，有些发热的大脑也顺势停下了飞速旋转的回路。
“哈哈，说话习惯，说话习惯。”
梁雨亭看着突然憨厚得有些傻的綦寰宇心里顿时有点小小的生气，但是同时场面上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板了板面容，却看见綦寰宇有些痴傻的看着自己。正有些反感，害羞还有些许得意的瞬间，梁雨亭看见綦寰宇突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整个连人带椅子地往后躲了出去。所有的情绪立即变为了嗔怒，但就在这个瞬间，客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綦寰宇！你们也聊的差不多了吧，人家梁雨亭要回去了！”
梁雨亭和綦寰宇都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很有默契的相互散发出来一种陌生的气场。
毕竟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那个时候估计对方就是完全的陌生人了。
两人相当顺畅走过了走廊，看到客厅里梁雨亭的父母已经起身准备跟綦寰宇的父母告别了。而当綦寰宇跟梁雨亭自然而然的分开分别站到各自父母身后时，两人都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父母居然不准备让他们两人最后再打个招呼就准备走了。
“那就告辞了啊！”
“嗯，路上注意安全，我这出去送送你们吧！”
“别，就这么几步路，你赶紧休息吧！”
“那我也不客气了啊，路上小心！”
砰咚。
听着梁雨亭一家人逐渐远去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的綦寰宇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寂寞感觉。但他并没有在意，因为这种感觉在每次从吵闹的大人聚会后他都会感受到。这被他归类为人类的天性，跟他自己的感性需求与意志无关。因为每次这种情况出现，自己都已经是精疲力竭，对于刚才的热闹全无留念。
嗯，今天见过了一个女生，好累。
綦寰宇给自己认为浪费掉的时间做了一个总结。不过貌似这次自己的父母没有真的动真格给自己介绍一个同龄的小姑娘，这姑且还算是个好兆头。所以今天也不用跟父母抱怨他们给自己找的这个麻烦事了，还算是比较好的一天。
“綦寰宇，今天这个女生你觉得怎么样？”
“行吧，算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綦寰宇随口回答了他父亲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
“哦？那就好。对了。你明天上完你的书法课去上课地方楼下的那个环型的地方坐一会。“
“为啥啊？”
正在打算回屋的綦寰宇纳闷的看向一脸严肃的父亲，发出了疑问。
“你就从那等十分钟吧，我到时候会给你发短信的。”父亲说完就走了，但是綦寰宇母亲顺势就接上了话：“呐，这是五百块钱，你到时候拿着买点东西饮料啥的。”
“妈，你疯了吧？”綦寰宇看着母亲硬塞给自己的五张红票，不由得发傻，“不就是估计要我跟着去凑个你们的场合么，我从来不拿多余的钱的，怕丢。不拿。”
“你就拿着！”
“呃。”
看着硬把钱塞给自己后也回屋了的母亲，綦寰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演的是哪一出？不过貌似挺严肃的，这五百块钱明天还是带着吧，不过自己也没个钱包，这钱放哪才好呢。放兜里老是害怕掉，嗯，算了！明天再说！
这么决定了的綦寰宇瞬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扔到了脑后。
第二天
綦寰宇极其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身来，习惯性地把蜷皱的被子抖平，内面朝上平缓的铺在自己的那张小床上。这样阳台的阳光就能把被子晒出一股舒服的阳光味道。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昨天晚上放好的衣服几下套在身上，快走几步到了卫生间洗漱完毕，随后立刻直奔客厅。一抬头，正好九点半。綦寰宇低头看了看沙发角落里那个扁扁的旧书包，本是黑色的书包上面零星有几块更加纯黑色的斑点让这个书包的老旧程度在外观上成功超越了其本质。
“唉。”
綦寰宇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了命的课外班。
咚咚！
她来了啊。啊，心情好微妙。
咚咚咚！
“好好好！来了来了！”
綦寰宇有点受不了的抓起了这个旧书包，包里发出了刷刷的东西滑动声，还有木头相互撞击的清脆声音。这熟悉的感觉先让綦寰宇皱起了眉头，但随后却忍不住有些小小的雀跃。
一声金属的转动，綦寰宇低头看着眼前的一片整齐的齐刘海，习惯性表演地笑了一下，但其实就是用咀嚼的肌肉扯了扯嘴角。
齐刘海晃动了起来，发出了有点低，但音色却有些尖的声音，冲着綦寰宇抱怨：“人哥你是不是刚起？每次阿姨见我都要我说说你不吃早饭这事——”
“啊啊啊，我听不到，快走快走，迟到了迟到喽！”
“喂！人哥！”
“别叫我这个名字！”
“哎？那我叫你什么？”
綦寰宇本来都已经关好家门走出几步了，突然僵硬在了原地。
“算了，我就是以为我要告别这个黑历史了，心里面一时接受不了。随你好了。”
齐刘海抿着嘴笑出了声：“这还不是人哥初中一上来自我介绍，感觉很酷的说自己名字是惨绝人寰的寰，结果大家都记住人，没记住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往前走到綦寰宇身后的齐刘海轻巧的往向后跳了一小步，避开了转身想要抓住她的一双大手。从背后顺手扯下来一个有点暗淡了的，表面很有艺术感地落着跟书包本身色调完全不一致的纯黑色斑点的粉蓝色书包，往前一送，正好就推进了那双企图抓住自己的双手中。
綦寰宇一把抓空，结果手中一沉多了个比自己书包小了不止一号的书包。他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感觉早已经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你爱叫我啥叫我啥好了，快走吧，现在要走快点，时间才能富裕一点了。”綦寰宇果断的放弃了与齐刘海的争执，说完很自然地把自己的书包放下来拉开，一把把齐刘海的小书包塞了进去。
“走吧。”
“嗯，人哥最好了！”
“这年头好人可不是什么好词。”
“嘻嘻，人哥就是好人嘛。”
綦寰宇快步走着，跟身侧吵吵闹闹跟个小精灵一样的齐刘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每当感觉声音距离有些远了，他就会刻意的把大腿抬高一点，这样每一步跨出的幅度就会显著地减小。
“话说人哥，自中考完了你还没叫过我呢，来叫一声听听！”
刷刷刷，綦寰宇陡然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叫一声嘛！”
齐刘海跑了几步拦在綦寰宇身前笑着无视了綦寰宇板起来的棺材脸。
“你这给别人添麻烦了，别拦着路啊。”
“叫我一次就让开！”
“喂，好了吧？”
“咦？”
齐刘海使劲摇着圆圆的小脑袋，黑色的发丝如同丝帘般飞散开来。
綦寰宇冷漠的看着眼前的齐刘海，突然联想到了在试图抖掉身上水珠的小狗，忍不住目光就带上了笑意，心态也柔和了下来：“行了，花瑞莹，要是迟到了挨批的可是我。”
“所以说没有问题啊！”
“你！”
花瑞莹笑着跑了开去，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看綦寰宇跟了上来后，看上去很努力地迈着小小的步伐快速的往前走着。
看着这个相比于自己娇小了不止一点，但实际却跟自己一样刚考完中考，比自己小整整一年的身影，綦寰宇忍不住有些感概。小时候就在院子里一起玩的疯丫头，当时她还跟个男孩子没啥两样。上小学时不知道是不是家长们作怪，自己晚上了一年，跟她成了同级生。从此两人几乎都在一个班里从小学到初中。对此綦寰宇严重怀疑这不是巧合，自己的父母绝对在其中作梗：因为从小他们就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多接触女孩的可能。想起来就头疼，因为花瑞莹不仅从小就黏着自己，甚至她的父母都很喜欢自己——綦寰宇那至今已经稀少的，关于幼年的记忆里都还保留着花瑞莹父母对自己喜欢的样子，一副恨不得是自家孩子的样子。
但在刚上初中时两人不是一个班，花瑞莹跟自己的关系顺理成章的淡漠了下来。但还没等綦寰宇缓一口气，就看到自己父母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学校。之后自己就成为了一个，神奇的在校内转班的插班生。也是在那个时候，自己算是久违的没有接触到花瑞莹有了一排整齐漂亮的刘海，孩提时代那种松松的头发也变得顺滑光泽。
綦寰宇虽然不是不喜欢花瑞莹，但他真的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打扮自己有什么意义。也是难为了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平日里光消磨掉住自身多余出的精力就足以磨灭他所有的精神力，让他偶尔失去理性的控制。还要趁着浪潮过去的空档分出脑子来思考反思与学习。綦寰宇觉得，只有自己不再被这种动物的天性所支配的时候，自己才有作为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立场。
綦寰宇，其实是个很浪漫的梦想家。
多亏花瑞莹的配合，两人以綦寰宇的步速提前了五分钟到达他们上书法课的教室里。这间教室属于当地少年宫，是在少年宫整体建筑的第三层。这里的少年宫第二层是比较专业的学习班，第三层是娱乐性质的学习班。而第一层，则类似于一个小的室内广场，里面有个环形的区域处于中心分隔开了一楼广阔的空间。
不情不愿地从书包里先拿出了花瑞莹的书包递给她，在听到一声谢谢后无动于衷的继续从包里摸索出了两根长方形的沉重木条拍在了铺着毛毡布的木桌上。每个木条呈扁方，正面略有拱起，两根一左一右正好刻着了一副对联。这个是用来书法时压住宣纸的镇尺。但綦寰宇这个却有些与众不同。纵观整个教室，所有同学的镇尺都是貌似统一批量购入的低价货。而綦寰宇的这两个虽然说不上是多贵，但看上去有红木的质感，还要比其他人的大上一圈，沉上一倍。这要归功于綦寰宇的母亲，秉承着好马配好鞍的原则，硬是不管綦寰宇是不是好马，先把好鞍给配上。其实也没什么人在意这东西，不过綦寰宇却是深受其害。
因为这个好一点，在中国人的传统标准里，是跟重量挂钩的。当年日本最早出口给中国的电视机里就有专门给产品增重压铁，因为他们认为中国人觉得“越重的东西越好”。先不管这个对还是不对，綦寰宇比同班其他学生每次上课都要多背将近五斤以上的负重。这里面的镇尺还不算大头，那好一点的砚台才真的是一块纯石头，能往死里压秤，是轮起来比板砖杀伤力都要可怕的存在。当然，砚台要轻拿轻放，小心保管才是正道。
自己的一套加上偶尔有的花瑞莹的那一套，每次上个课外书法课跟扛袋大米赶路一样。但拜此所赐，綦寰宇这么锻炼了两年，完全不健身的他身体也已经有了那种块头的感觉。所以学书法健身啊。
对于书法，綦寰宇其实是被花瑞莹拉着学的。因为花瑞莹对于传统的艺术十分感兴趣，而这其中恐怕脱离不了家庭的关系。綦寰宇对于花瑞莹家最深的印象就是花瑞莹她爸爸那整整摆满两个壁橱的印章，每个都是她爸爸自己闲暇时候刻出来成品。而且花瑞莹她妈妈也不反感这些，结果就是花瑞莹身上带着一股仿佛天生般的文学气息。着跟她活泼灵巧的个性相映成了一种奇妙的气质。
每次在书法课上，綦寰宇都很喜欢看花瑞莹写字时的样子。
完全没有了平时跟自己嬉闹的那种跳脱，虽然身体在运笔的过程中依旧是有明显的颤动，不过那种屏住呼吸般认真的气场，总会给綦寰宇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感受。披肩的发丝如同水流从山间跃下，圆圆的脸庞衬着立起执笔的手指纤细得有些突兀。花瑞莹的字也是端端正正，虽然不是能总得到老师的肯定与表扬，但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不好。
反观綦寰宇，在刚学书法半年左右的时候，就已经被老师当面点出了他写字的本质：“一个字好，两个字行，三个就开始飞了！”而且飞的不仅仅是綦寰宇写下的笔画，还有整体的排版。这就导致了綦寰宇每次写完都基本都是立时销毁自己写完的成果——自己看着都恶心。
看着花瑞莹最后顿完了字帖里要写的最后一点，綦寰宇就向她搭了话：
“今天你自己回去吧，我爸妈要我中午在这等他们，应该是去参加个什么场合吧，跟平常一样。”
“咦？”花瑞莹愣了一下，端正的五官在下一秒顿时变成一副不可思议的灵动表情，“不是吧？怎么暑假也不闲着——呃，的确这种事情暑假也不会闲着呢。”花瑞莹自己说着就好像是沮丧般地低下了头，但再抬起头来时就已经换上了一副狡黠的笑容：
“那我今天帮你把包捎回去吧，你这带着恐怕不方便。”
“不，不用。”綦寰宇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要是真舍得让你背我这套东西回去，我良心会不安的。没事，反正会坐车，扔车里就好了。”
“嘻嘻，不愧是人哥，那今天我就先走了。”
“嗯，路上看着点路！”
“不用你担心啊！”
下了课，慢悠悠的收拾完东西，綦寰宇晃着下了楼。平日里绝对立刻回家的他现在正在享受等待所带来的宽裕感。一点一点蹭到了一楼，看着中间环形的区域里的凳子果然已经满员。张望了一会，綦寰宇选了一个正好能看见门口的位置走了过去，先把书包放在地上，然后身体稍稍倚靠上了带着栏杆的墙体。
有点硌得慌，綦寰宇有些不舒服的蹭了几下，但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能舒服地待上十分钟的姿势。正在他为此苦苦纠结的时候，紧对面长椅一端上的一个人笑出了声。綦寰宇跟周围的人群都不由得向那个人注目了过去，结果他发现那个人看的竟然是自己？
我怎么了？綦寰宇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没有什么问题啊。于是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双耳。
看到人群都在看自己，那个人也赶紧收敛了自己，把戴的高高的帽子的帽檐往下压了压。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跟个狗熊似的。”
这句话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自小就开始为了掌握父母下一步对自己的计划而趴在门外偷听的綦寰宇来说，却已经是能够勉强地捕捉到的声音了。
跟个狗熊似的？我么？
想了想自己刚才浑身不舒服地靠在墙这里扭来扭去的行为，綦寰宇顿时联想到了动物世界里蹭树的熊的形象——丢人了啊！
这都是父母的错！要不是他们我可不会出这丑！
啊啊啊，顿时感到羞耻的綦寰宇恨恨地瞪了那个人一眼，却十分意外跟那个人对上了眼。
那个人那顶戴的很高的帽子完全夺走了本应对脸的关注，身上一身很中性的暗色夹克衫配牛仔裤，脚上是那种比较在意打扮的人喜欢选择的帆布鞋。手里拿着一个貌似比手掌要大的设备，上面隐隐约约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綦寰宇先是一惊，但随后一种很强大的违和感就这么涌了上来——这人是个男的还是女的？这人的声音，衣着都很中性。看得出有打扮但相当朴素，仔细看看长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显著地性别特征，这在綦寰宇认知的人类社会里绝对属于一个异数。
那个人仿佛察觉到了綦寰宇紧盯的目光，有些慌乱的整了整衣服，把手中的东西塞进身侧的提包里站起身来。
咦，这个人是女生？綦寰宇顿了一下，不一定，这个人的提包不是那种花哨的女士包。在少年宫带着提包也可能是装乐器或者画具之类的。
嘈杂的人群在两人中间穿流而过，一个恍惚间，綦寰宇就不见了对面自己正看着的那个人。
嘛，也无所谓了。
綦寰宇心下突然有些内疚，毕竟自己盯着对方貌似打扰到对方，是自己的不是。但对方走了，自己就是想要去道个歉也是没有办法。
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綦寰宇有些无奈地打开了聊天通信找了到了父母的聊天群发了信息。
綦寰宇：“你们还没到吗？”
嗡！
老爸：“刚到”
老爸：“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几乎是立刻，父亲回复的信息就出现在了屏幕上。随即还跟着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包——啊，这个是老妈发的输入法推荐表情。
他们哪来的自信觉得昨晚叫我留下等一会，我会想不到是在等他们来接我？綦寰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綦寰宇：“。。。”
綦寰宇：“那我出去找你们了啊，”
干嘛叫我在这里等啊，出去等不好吗？綦寰宇把自己嫌麻烦没有打出的内容从心里念叨完，整了整背上的书包，拉了拉衣服下摆就准备往外走——
嗡！嗡！
嗯？綦寰宇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掏出了手机。一解锁，群里的的消息却还跟自己刚才关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是父母？
綦寰宇赶紧下滑出了信息栏，却发现是花瑞莹发来了信息：
花瑞莹：“fwefsddddf”
花瑞莹：“sdgdgh”
啥？
“把包给我！”
綦寰宇还低着头看着手机发愣的时候，花瑞莹的声音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而且一双有力的小手已经把綦寰宇背上的书包拽了下来。
“你干嘛？”
“哎呀，这是人家的温柔啦！还不快点接受！”
“没有人会把突然扑上来拽别人书包的行为叫温柔的啊！”
綦寰宇不敢使劲，只能很被动的试图从背后花瑞莹的掌控中逃脱出来。
“为什么要抵抗！”
“废话！我要从你背后抓你你不反抗啊！”
“呀啊——！！！”
“喂！很沉的小心——”
感觉身后拉力突然变大，綦寰宇赶紧顺势收小了力量。生怕伤到了花瑞莹的结果就是自己的书包一下就被她抢到了怀里。
“嘿嘿，我这去去就回！你在原地稍微等会！”
“喂？！”
看着很随意就拎起来自己的包向外跑的花瑞莹，綦寰宇内心一片震惊：我自己都不能这么轻松地拎着自己这近十斤的包这么轻松地跑！至少没试过！
傻在原地的綦寰宇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一天中已经是第二次感受到这种尴尬的他此刻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强装镇定的往四周随便瞧着，结果一顶眼熟的，戴的很高帽子瞬间抓住了他的视线。
“啊！”
一声小小的惊呼，正在乐呵呵地看热闹的这个人正好跟綦寰宇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上去。还没等綦寰宇有什么动作，这个人就迅速地拉低了帽檐，一个低头消失在了人群中。
嘿！这就奇怪得有点意思了。綦寰宇看着那个笑了自己两次，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消失方向沉思了片刻——好，下次再看见这人就上去打个招呼看能聊聊天吧！好像跟自己很有缘的样子。
“哎！人哥！”
回来了啊，綦寰宇把目光投向了小跑过来的花瑞莹——咦，好像有哪里不对？虽然自己由于身高的关系对于身边花瑞莹的穿着并没有在意，但是现在跑过来的花瑞莹一身连衣裙，上身一件小搭衫戴一顶可爱的花边小帽子的打扮可不仅跟之前穿的绝对不一样，而且还绝对跟“学生”这个身份格格不入。而且因为这种格格不入，现在整个大厅的闲人都在看向这个地方。
啪！
花瑞莹在綦寰宇的眼前站定，一副骄傲的样子抬着脸看着綦寰宇。
这是干嘛？
綦寰宇忍不住地想往后退半步，但感觉如果真退了会出大问题，所以强行站住了后倾的身体。看着眼前在物理意义上“花枝招展”的花瑞莹，跟那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他终于明白了点了什么：
“合着今天我要等的居然是你啊！”
“合着是什么意思啊！不知道夸夸人家就算了，居然还抱怨？！”
在少年宫西边五百米左右，就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
刚才在少年宫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乱的二人现在正一前一后地走在人群不算是拥挤的广场上。虽说是一前一后，但仅有半个身位的距离还是让两人的沟通保持的非常顺畅。
“人哥，月月姐今年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话说大学应该早放假了？不知道。”
“哇，好薄情的弟弟。”
綦寰宇身形一顿，让本身就越过半个身位的花瑞莹一下就超到了自己的正前方。
“虽说很复杂，但有个亲姐姐绝对不会只有正面的记忆的。”
“人哥，你这个说法完全就是在说只有负面记忆啊。嘛，不过月月姐也不在意就是呢！”
“所以才让人火大啊。”
花瑞莹笑嘻嘻的看着一副赌气表情的綦寰宇，心里却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口中的月月姐是綦寰宇的亲姐姐，綦月月。比綦寰宇大了五岁，是在外地上大学的大学生。从小到大都很疼綦寰宇这个弟弟，只不过——
“你也知道，她给我的阴影可不是她离开家一两年就能消除的。”
“额。”
事实就是这样，由于綦月月自身的优秀表现，跟对于綦寰宇近乎宠爱或者捉弄的行为，给綦寰宇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巨大压迫。这直接导致了綦寰宇对于“像他姐姐一样”的这个类型，连带对所有感觉故意接近他的年长的女生都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排斥。而且这种排斥已经到了可以影响綦寰宇正常社交活动的地步。
也就是因为这个，綦寰宇的父母才超乎寻常的让綦寰宇积极接触异性。不过值得怀疑的是，即使綦寰宇没有这个问题，他父母也会做一样的事情，毕竟这对父母可刚刚就有一个可以作为先例的前科。
“不过我也不会同情你的。”
花瑞莹笑着撇了撇头，示意綦寰宇继续往前走。额前乌黑的刘海在夏日的直射下闪着耀人的光芒。
綦寰宇舒了口气笑了，加快了几步并排着跟花瑞莹走到了一起。
“谢了啊，不好意思。每次提到我姐我都容易失控。”
“不不不，人哥。只要提到你家人你的反应都很激烈呢。”
“啊，哈哈。”
花瑞莹挑了挑眉毛，向斜上方看了过去。看到綦寰宇的目光对了过来，花瑞莹微微扬了扬脸庞，示威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话说你今天这一身轻飘飘的衣服挺漂亮的，蛮适合你的。尤其适合你现在这个笑容。”
綦寰宇注视着花瑞莹对自己摆出的这个笑容，自己也忍不住有了笑意。略带感激地对着花瑞莹说出了心里面刚浮出现出的念头。
“！”
“嗯？”
看着突然爆发出一种激烈的动摇情绪的花瑞莹，綦寰宇有些疑问的稍微凑近了一些发出了疑问。
“啊！没什么，人哥原来也会夸人啊！有点惊讶就是了！”
花瑞莹踏着有些僵硬的步伐，泛红的脸上已经有了一层涔涔的薄汗。一边走着，一边用手理开因为汗水而黏在一起的发丝。
“这么稀有吗？”綦寰宇不禁苦笑着反省了下自己，随手拿出手机瞄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咱们该回去吃饭了，走吧？”
“啊？今天肯定是要在外面吃吧？昨天阿姨不是应该都特意给你准备了么？”
“不是？”
“什么不是啊，这么热的天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在太阳底下在这里走嘛？”
“不是你心血来潮吗？”
“啊啊啊！人哥你真是的！”
花瑞莹气的直跺脚，鼓着小脸呼呼地瞪着綦寰宇。两个小手攥成拳头，很可爱的身旁直直地来回摆动：“总之现在找个地方吃饭就对了！”
綦寰宇微微往后躲了躲身子，很麻利的从上到下拍过了衣服上的口袋，随即一脸轻松又有些微妙的冲着激动的花瑞莹摊了摊手：
“可我没带钱哎。”
看着花瑞莹僵住了的身形，虽然感觉有些抱歉，但打算继续打退堂鼓的綦寰宇刚想继续提出自己的主张——
“阿姨不是给你钱了吗？”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的情报也太不值钱了吧，这个老妈！綦寰宇恨得牙痒痒。
“那带手机了吧！”
但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花瑞莹的话就到了。
“这个肯定带了。”綦寰宇想都没想就肯定的回答，从兜里拎出手机晃了晃。
“嗯~哼？！”
花瑞莹得意地用鼻腔发出了一个“你懂了吧？”的声音。
“额，看你现在一副习惯于敲诈男生钱财的样子，真是意外的有魅力呢。”
“你这么说我也不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啊！”
“人哥你怎么选了看上去这么高档的地方啊？”
看着四周一片静谧气氛的西餐厅，在微薄的流水声跟不是很明亮的光线中，花瑞莹用有些压抑和紧张的低声向一副淡定自若坐在对面的綦寰宇小声问道。
“还不是怕其他店不支持网络电子付费。”
綦寰宇喝一口摆上来的水，像是叹息似的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个理由真的是，不怎么帅气呢。”
“要你管。点菜吧”
“人家不会点啦，人哥你点就好了。”
“话说你这个自我称呼不稳定啊，这会怎么又“人家”了？”
两手正在有些拘紧地摆弄手机的花瑞莹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嗔怪地看向了綦寰宇。一双乌黑的眼睛水平的死死盯向对面綦寰宇的目光。
“额。不好意思，咱们还是讨论下吃什么吧。”
花瑞莹有些不能释怀的把手机放在了餐盘的一侧，算是默认的轻轻哦了一声。黑黑的发丝摇曳中不小心落到了面前，但花瑞莹只是稍微晃了晃她的小脑袋，这些调皮的发丝就摆到了耳后。
“你喜欢吃什么啊？”
“啊，随便吧。”翻开菜单的花瑞莹皱了皱眉，一副头疼的表情。
“那来个罗宋汤当前菜？”
“哇，这个貌似好酸的，而且昨天我家吃的炖西红柿牛肉。”
“那就也不吃牛排了？”
“牛排是可以的吧。”
“那前菜要个沙拉？还是蟹肉蛋糕？”
“哇，我才不要吃生菜叶子呢。蟹肉蛋糕是啥啊？”
“就是放了点蟹肉的炸面饼。”
听了綦寰宇的介绍，花瑞莹立马成了一副见了鬼表情。綦寰宇看了立马知道这个也是要被否决了，说好的随便呢？把菜单的第一页又扫了一遍，綦寰宇的目光落在一个不是很注目的名字上：
“那就点个餐前奶昔吧。”
“这个会不会胖啊？”
“这个——”綦寰宇看着皱起眉头的花瑞莹，揉着腮帮子仔细想了想，“胖点不好么？瘦的一把骨头跟饥荒逃难似的没一点富贵样儿。”
“嗯唔。那就这个吧。”花瑞莹有些不能接受的样子，但还是选择了妥协，“话说这个前菜是必须要点的吗？”
“不是啊？”
“……”
“来看看主菜吧，主菜！”
“突然感觉好累啊，人哥。你帮我点了好了。”
“这里是西餐，你确定？”
花瑞莹服气地摊在桌子上，拿下巴抵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綦寰宇。
“好好好，你去洗手吧，等回来我这就帮你点好了。”
綦寰宇无奈的朝着桌子上的小脑袋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包在自己身上。
“嗯！那我就先去一下。”
看着綦寰宇动了动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花瑞莹轻巧地从椅子上把双腿襒到一边，随手抓起一侧的包包站起身来。向綦寰宇小小地摆了摆手，看到綦寰宇显得有些受不了的回应了一下后，她才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跨过了一座小桥，被假树下面的小石子吸引了一会目光。花瑞莹开始四处在昏暗的店里寻找一个发光的指示牌——
“这位小姐，请问是在找洗手间吗？”
结果被一个留着长发的服务员小姐姐看到了，还凑上前很亲切地搭了话。
“啊，是的！”
“在那边，然后往左走就是了。”
“哦，看见了！谢谢你！”
看到服务员笑着走开了，花瑞莹的小心脏才开始减速。这倒不是因为她怕人，而是这个服务员一身黑色间白色的制服在昏暗的环境里冷不丁地靠上来，真是蛮吓人的。
走过相对狭窄的道路，里面装修得很典雅的厕所透出来明亮了许多的光线。
“果然是人哥挑的地方，完全继承了綦伯伯的标准呢。”
花瑞莹深有感触的进到了厕所里面，非常洁净的地面泛着一层光泽。大理石质感的洗手台虽然小，但却给人一种从容的空间感。每个单间的门也显得很干净，不会让人产生只想拿脚去拨开的念头。
把包包夹在腋下，花瑞莹把刘海往两边拨了拨，开开了水先冲了冲手掌，随后捧起来洗了洗已经干了一层汗珠的脸庞。
来自旁边的熏香让自来水中的氯气味也变得不怎么刺鼻。一想到刚才綦寰宇一路上使劲的在手机上翻来翻去才终挑中这家店的样子，花瑞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还记得原来小时候，綦伯伯带着两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选吃饭地方都自己先跑去看一眼厕所。而且在聊天的时候少有的把綦寰宇拉到一边，但也没有避讳跟过来的自己，传授了来自綦寰宇爷爷那传授下来的，鉴别饭店等级的诀窍：看饭店的厕所。因为厕所是最不起眼，但也是最难保持干净卫生的地方。所以只要厕所环境不差，这家店的整体环境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也只有这种格调的饭店，才会把自己卫生间的照片放上去吧。花瑞莹从旁边拉下了一张抽纸，轻轻的把脸上留着的水珠抹干。
与此同时，綦寰宇正好跟来点餐的服务员点好了两人的午饭。等服务员把所有的点的菜都重复了一遍后，綦寰宇点点头表示了谢意：“嗯，就这些。”
“那您是现在就上前菜吗？我看那位小姐还没回来。”
“啊，上就行，那玩意也不怕凉不是么。”
綦寰宇没怎么想就回答了服务员，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手机上面刚刷新出的新闻上。
“那您是在少年宫上课吗？”
“嗯，一个书法班。”
“几点下课啊？”
“十一点多点吧。”
“嗯，那她是你的小女朋友么？”
“嗯？”
綦寰宇听到了一个颇为敏感的词汇，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服务员。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穿着黑白相间工作制服的女性服务生，看上去挺年轻——不对，应该说比起酒店里的服务生都要年轻不少，都还带着点稚气的那种。
虽然还只是满打满算都不到十六岁的少年，但常年被拉着跟一帮长辈一起玩耍，綦寰宇自身的的稚气虽然没有能全部消除，但基本看人的眼光跟头脑却已经被硬生生提到了老一辈的标准。
但眼下主要精力还放在自己手机上的他，思维回路就变得像一条笔直的短跑赛道了：
“女朋友么，可以啊，当然，我觉得不是很重要啦。”因为对方给自己感觉很稚气，感受不到什么迫近的危险，所以脑中所想的就随口而出了，“主要是父母那一辈觉得好玩吧，虽然不会排斥，但从理论上看从小就很熟的孩子相互的吸引力会变小的。所以估计就是关系近点的异性朋友？不知道，至少我对她不会有排斥和反感啦。”
“啧啧，这真的是，哪里的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儿啊。”
啪啦！
綦寰宇身体一抖，手机就摔到了桌子上。身体如同慢动作一般转了过去，整个人斜跨在西式的靠背椅上抬头正面面对了这个女服务员。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这个女服务员的脸，试图从昏暗的灯光下看清那张隐藏在长发自然形成的前额发丝阴影下的表情。
“生气了？不错不错，至少三观还是正的。”
毫不在意地撩开了挡住她表情的长发，一张露着有些挑衅意味的笑容便露了出来，白皙的脸庞正居高临下的对着綦寰宇那已经不打算掩饰的防备与敌意：
“虽说我没有打算搭理你这个小男生，但在少年宫的时候我自己想了想。咱俩能在人群中对上两次目光说明还是有点缘分的，如果还能见到就打个招呼看能聊聊天吧！”
？？？
“不不不，等等？”
綦寰宇脑子里乱的差点成了浆糊——
“你是那个不男不女带个高帽子拿个平板带个挎包笑我的那个人？”
“哈？！不男不女是什么意思啊！”
“废话！你当时那样子！”綦寰宇上下比划着，大概描绘出了当时那个中性打扮的人的样子衣着，“谁知道你男的女的！”
“这倒是，唬唬你这种小男生还是挺有效的呢。”
“你！”
看着女服务员抱着胸一副挺高兴的的样子，綦寰宇脑中顿时就传来理智要断线的警告声。
“我什么我。”女服务员这边干脆直接俯下身迫近了过来，吓得綦寰宇赶紧往后坐了坐身子，“别这么大声，我不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聊聊天嘛，毕竟算是有缘？”
“呸！你刚才那叫打个招呼？你那都快属于诱导询问了！”
“哎呀别激动嘛，影响到我的工作就不好了。”
“那你倒是给我认真工作别跟客人搭话好不好！”
“噗，怎么跟大姐姐我说话呢！”
嘭！
“还是小孩子啊你！”
检查了一遍浑身上下都完美无缺以后，花瑞莹再看了一下自己的小包，就出了洗手间。路过了那条有些狭窄的过道，只要再走一小段就能看到自己的桌子了。心下有些小忐忑的她突然有些好奇綦寰宇等下看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虽然有信心他不会嫌自己太墨迹（因为之前被他父母好好教育过了），但估计也会因为自己反复回到镜子前面而耽误的时间而显得有些生气吧。
这么在心里想着，花瑞莹来到了刚才驻足过的那颗假树旁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她有点诧异的看到刚才给自己指路的那个服务员正在低头跟领班的经理道着歉。虽然有些奇怪，但觉得这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缘故，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快步走回了桌子，看见之前点的奶昔已经摆在了桌子上自己的这一边。
“咦？人哥你没有要吗？”
花瑞莹一边发出了疑问，一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嗯，我就不用了。”
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莫名有些躁动的綦寰宇，花瑞莹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
“人哥，你刚才是不是被大姐姐之类的人搭讪了？”
“啊，妳看出来啦。”
綦寰宇仿佛憋了好久的一口气如同开闸般的呼地泄露出来，身体莫名的颤抖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说来也奇怪，被花瑞莹点破以后，自己却不这么难受了。
“当然看得出来，人哥你还没发觉你内侧的手攥着拳头在抖么？而且脸上一副不自然的表情，发生什么了？怎么这地方还能有别的产业不成？”
花瑞莹一边说一边探过身体迫近了綦寰宇的面前，她明显注意到了綦寰宇还是摆着一副临敌的架子，但却没有点破。
感受到一阵熟悉的香风扑在脸上，綦寰宇受到刺激的脑袋也终于从刚才的当机中恢复过来。立马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又不会显得是生疏地让开了探过来的花瑞莹。半开玩笑的轻轻按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回到座椅上时，綦寰宇已经整理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信息：
“没有，别担心。大概就是被人认错了，吓了一跳而已。”
“哦，那就好。”花瑞莹长舒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刘海，算是接受了綦寰宇的这个说法，“人哥你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吧？像月月姐一样动武能把你制服，比文能把你说的没话说的人真的不多。”
顿了一下，花瑞莹有些担心的看着脸色突然又变得不太好的綦寰宇，问了个自己担心的事情：
“你没下意识地出手打人吧？”
毕竟曾经在饭桌上，綦寰宇有被对方带来的，稍微大他几岁的女孩逗了几句就直接拉起架子一拳过去了的历史。虽然被他姐姐綦月月一把揽了回来没有打着，但就从綦月月跟花瑞莹诉说时的严肃表情跟身上小块的淤青上看，当时的綦寰宇绝对闹出了在此之上的大乱子。而且听说就是因为这件事，綦寰宇父母把綦寰宇房间里的哑铃沙袋啥的都拿走封存了。
綦寰宇从小虽然没练过正规的武术，但花瑞莹知道綦寰宇父亲从小让他练扎马步，出直拳。花瑞莹也跟着綦寰宇和綦月月一起听过綦伯伯根据视频和书里总结下来的防身术跟一些格斗技巧。而且綦伯伯还请了自己当保镖的大学朋友来给他们上过课，所以綦寰宇万一没控制住，对方得去医院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花瑞莹可知道綦寰宇这个人不是个识逗的主儿，除非是别人（他父母长辈）或者自己教给他这个是玩笑的一种，否则他就会认真过头的去对待一些说笑的话语。而且尤其是对跟他姐姐类似的人最没有抵抗力，基本都不能保持一个冷静的心态看问题。
“这个，没有啦。我至少还是有点成长的。”綦寰宇语调有些低，但还是保持了一个轻松的语气对着花瑞莹笑了，“先吃吧，这个奶昔已经上来有一会了。”
“噢，噢。”
看到綦寰宇不想再提，本来还想问的更清楚的花瑞莹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毕竟自己没有看到什么骚动，所以想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这一小碗奶昔上，花瑞莹嘴角不由得微微展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平底皿里一层白白的奶昔，上面点缀着几个蓝莓跟几块切开的草莓。一股有些微微发甜的酸奶的香气不由得给她一种极大的诱惑力。
而对面的綦寰宇则一副不敢领教的表情，有些嫌弃的看着这花里胡哨的，连自己一口都嫌不够的餐前奶昔。不过他还是很好避开了花瑞莹无意中投过来的视线，毕竟他不想打扰对方因为食物而产生的好心情。
而且现在他的整个手掌的骨头都还在隐隐的发木，心下还在为自己没忍住一拳出去了以后所带来的恐惧感而觉得心悸。
当时綦寰宇发觉不好立刻想收手的刹那间，那个女服务员竟然直接向前一抓一翻将他出到一半的拳头直接擒在了手里。身体都没有动的，手臂用力往下一压直接就把綦寰宇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之后她仿佛吓了一跳，立刻有些慌乱地把綦寰宇拎起来推回椅子上，但是已经被店里的领班看到了。
强行镇定下来的綦寰宇打着哈哈应付过了领班的道歉，表示不想再提这件事，而且自己也有错就不要再多追究这样套路的场面话，这件事才算是在花瑞莹回来之前了结了。
而且领班还亲自送上了这个花瑞莹正在吃的奶昔跟一些优惠券，綦寰宇虽然暂时还是没法完全释怀，但却理智的觉得这对自己是个好的契机跟教训。在看到花瑞莹的担心后，綦寰宇也算是将这个事情的感性压力分摊了很大一部分出去，让自己不再有一种沉甸甸被压着的感觉了。
“花瑞莹。”
“嗯？”
花瑞莹有些惊讶地看向了綦寰宇，用手赶紧摸了摸嘴角确认了没有东西粘在上面。
“我突然觉得平时有些刻意装着女生样子的你好可爱啊。”
“人哥！”
结果惹花瑞莹生气了。綦寰宇不得不在之后供奉了自己一半的主菜，还追加了一份菲力牛排和一份圣代，才用食物抚平了花瑞莹那受伤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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